小時候住在故鄉的土角厝裏,一條龍直排六間屋子,中間三間是最先蓋成的,中間是客廳,左邊是睡房,右邊隔成兩半,前半是廚房,後半是雞舍。民國56年,在這三間土角厝的臥房裏出生,這時才有了,老爸、老媽、姊姊和我四口之家,老爸在台灣總算扎了根。没有浴室,洗澡在廚房裏,印象中用鐵製大澡盆洗澡。小時候媽媽讓我和姊姊留長髮,媽媽每天給我和姊姊梳兩條小辮子,用紅毛線打兩隻蝴蝶結,大家都說我們姊妹倆,超級無敵可愛。後來,媽媽嫌長髮難整理,又快要上小學了,常常念說要把我的長髮剪了,當然不要啊! 頭髮留久了,會有感情,小孩子都覺得長髮比較漂亮。有天,才洗完澡,頭髮濕漉漉的,只穿件小襯衣,媽媽就一把抓起我的頭髮,卡擦一剪,我的長髮就完了。當時,又傷心又生氣,真討厭我媽,我大哭大鬧,哭聲震天,也不管天色已黑,哭向外婆家。外婆家只離我家不到百公尺,記得才跑到外婆的菜園子,遇上六姨,六姨問我怎麼哭了。真不公平,我上小學就不能留長髮,姊姊就可以留到小學三年級,老媽真偏心。不知為何,記憶非常的深刻,好像没多久的事,己經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,人三、四歲就開始有了記憶,只是我三、四歲記憶不多。
這三間土角厝是貨真價實的土塊砌成,土牆、竹樑、黛瓦,大竹樑每隔一小段打個小洞,注入防蛀液體,洞口會有黑黑的防蛀液留出,但防蛀效果實在欠佳。没個三、五年,天天都會聽到蛀蟲,蟋蟋蟀蟀的蛀蟲聲。吃飯時候,蛀蟲的粉屑一不小心還會落到碗裡。我家吃飯習慣,各自拿著碗,乘好飯菜,端到客廳配電視吃。我們全家,天天與樑中的蛀蟲為舞,話題常圍著這些不速之客。三不五時,老爸說:今天蟲蛀聲怎麼這麼大聲,好吵。每人每天都要瞧瞧望望,頭上的竹樑幾回,叫蛀蟲別吵了,它們也不理,又自顧自的蟋蟋蟀蟀,只好望樑興嘆。第三隻竹樑,好像蛀得特別厲害,有點彎塌了。眼睜睜看著,竹樑越來越彎,掃地蟲蛀的白色粉屑,越來越多,第三隻竹樑彎了,第二隻也要彎了。老媽說:屋頂快塌了,颱風要是來了,怎辦? 該把屋頂翻一翻了。一日,竹樑真的支不住了,客廳的屋頂真的凹了一大塊。姊姊說:有一年老爸去金門當兵,颱風來了,真的把我家的屋頂給掀了。老爸是老兵,30歲才當兵,本以為不用當兵的。老媽、姊姊和我三人,三更半夜冒著風雨去投靠外公外婆。我們母女三人淋的濕溚溚的,阿姨還說:你們怎麼不趕快來。這是聽姐姐轉述的,我是一點印象也没,當時太小了。
後來,又用竹樑翻新一次屋頂,最後一次才用了好一點的木頭。後來弟妹陸續出生,三間土角厝實在太小,左右又加蓋各一間磚房,廚房往右邊間移,後方又加蓋一小間浴室,屋後種了一排竹圍,人不可居無竹,有了這排竹圍,有了風雅之象。竹圍外加蓋一間豬舍,內含一間厠所,至此我家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廁所。後來,豬舍又加蓋了三間,最多時候可以養20頭豬。老媽光靠一年兩次,養20頭豬,等於當時一般工廠女工薪水。以前肥水不落外人田,平日總是在自家地裏,隨地大小便,要不然就要去外婆家上。現在感覺不可思議,但那是當年農村真實景象。我家有了浴室和專屬厠所,其實鄉下地大獨門獨院,想在那裡洗澡,便在那裏洗。小時候常在院子裏洗澡,洗頭當然不在浴室裡洗。左邊間成了雞舍,兩、三百隻雞是常有的,有次停電,雞隻互踏,踩死十幾隻雞,老媽心疼的很。後來,雞不養了,才整修成了我們姊妹房間。原來的廚房和雞舍整修成另一間臥房,至此我們六口之家,才有了三間臥房。又後來,右邊又加蓋一間鋼筋混凝土,廚房和浴室又往右移。原來的廚房,成了儲物間,柴灶保留,逢年過節,老媽蒸糕用。直到民國76年,拆了這舊房子,重新蓋起了,鋼筋混凝土二樓洋房,老爸和老媽的蓋房大業,總算完成了。外公家的屋頂,印象中没有翻修過,外公家的樑柱用的是上好木頭,好像是檜木,從來没損壞過。現下大舅還住在那裡,土角庴只要樑柱用的好,是很堅固,牆壁都不會像磚造龜裂漏水。
民國76年,二十歲以前,都在這6間小屋渡過。民國74年夏日,商校剛畢業,還没決定就業,還是升學,糊里糊塗,正感前途茫茫。有天,爸媽上街買東西,姊、弟、妹也都不在家,家裏只剩我一人,不知怎的,那天心情特好。二十歲了,要出社會,該學著打扮一下,穿著新涼鞋,在家裏走來走去,晃來晃去。一會走到土角厝的臥房窗臺,照照鏡子,一會兒又換件衣服。土角厝窗臺是我們家女性的梳妝台,窗臺大約
鄉下動物蟲類,没一樣怕的,唯一怕蛇,特別是毒蛇,屋簷下竹樑上藏過雨傘節,蛇身捲在竹樑上,一圈圈。客廳闖進過眼鏡蛇,蛇頭伸的高高的,離地一尺多,那日老爸不在家,請大舅來打蛇。鄉下地方没電話,更不知可以叫消防隊捉蛇,都是含有劇毒的毒蛇,幸好都即時發現,没有傷害家人。越怕越糟,門口庭袖子樹上青竹絲,眾人没看到,我最先發現。難得去小舅家葡萄園,葡萄架上有兩頭蛇,也是我最先看到。先是頭皮發麻,臉上、脖子、身體,如觸電般傳遞全身,四肢都起雞皮疙瘩。老媽養雞的年代裏,雞舍裡常有臭青母闖入,是没毒的,雞舍裏要是雞飛雞跳,八成是臭青母到雞舍一遊。臭青母會偷吃雞蛋,倒是没傷害雞隻,草蛇更是無所不在,別說平日地裏,馬路上也常見,水泥地面上,常發現被車壓死的蛇屍。一般發現蛇蹤,諸蛇大都死路一條,只有草蛇可以逃過一死,因為鄉下人都說:草蛇是土地公的兒子,不可殺,不可殺。白日裏常被蛇嚇,那曉得日有所怕,夜有所夢。白天怕不夠,晚上夢不斷,連睡覺作夢都常夢到蛇,偶爾還會被嚇醒。老媽說我土地公没拜才會作夢,夢到蛇,可是往後我拜了土地公,依舊如此。前些日子,電視轉來轉去,常現蛇蹤,都立刻轉台。可怕! 這些電視台,怎那麼愛拍這樣的節目。
這蛇斷不是我見過的青竹絲、眼鏡蛇和雨傘節,這類劇毒之蛇,只是一樣可怕。等著等著,日影移了一分,家裏没大人,再等也不是辦法。忽然想起沈復的兒時記趣,將癩蛤蟆鞭數十,驅之別院。回憶起以前老爸打蛇經過,顫巍巍的溜下桌,兩腳還是軟的,到廚房門邊,拿了扁擔,一步一望,往臥房走道。那蛇看我走近,渾然不覺,還是慢慢的東張西望,行動遲緩,笨笨的,渾不知死亡的陰影在四方向它窺伺。打蛇打七寸,希望一擊而中,深深吸了一口氣,殺氣騰騰高舉扁擔,一擊而下,只擊中蛇身,蛇身皮破,見到紅色的血。那蛇稍有驚懼,嚇的彈退數步,怕向我反擊。懷疑那蛇的IQ,是不是零蛋? 如此重擊,竟不知所措,還不快快逃回洞內,聽人說,若打蛇不死,日後蛇會來報復。心下甚懼,鼓起勇氣再上,用捉青蜒的步子,慢慢靠近,深深吸口氣,再高舉扁擔,一擊再擊,如此四五次。終於重重的打在那蛇的七寸上,頭破血流,一動也不動,扁擔頭上沾著蛇血,走道也留下血跡和一頭死蛇。
驚魂未定,又倒退回桌上坐著,暈暈的、慢慢的、靜悄悄的,一秒秒一分分,日影又移了一、兩分。驚魂稍定,該毀屍滅跡了,到廚房拿火鉗,把蛇屍夾出屋,先放在酸柑樹下。拿衞生紙擦走道上血跡,才擦一下,覺得怪怪的,倒底那裡怪,又說不上來。不自覺右看,大叫一聲,驚得呆了,雙腿發軟,舉步維艱。剛開始的
老媽說:蛇都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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