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不清小五還是小六那年暑假,龍眼最甜蜜季節的夏日清晨,剛起牀不久,就聽到小英在屋外叫喚。老媽昨天幫我包了一個工程,答應蓮姨,要我同小英去小英阿嬤外婆家。原本是不置可否,因為小英阿嬤家在福興很遠,没公車可到達,要去全憑兩條腿,走路大約要兩個小時才能到達。現在回想起來是奉旨玩耍,感謝老媽幫我製造這美麗的回憶。老媽催我快點,小英說没關係,會等我。我已吃過早飯,小孩子也不需要太多的梳妝打扮,很快就跟小英出門去了。
小英家跟我家只短短數十公尺,小英奉蓮姨的指示,要帶一隻活鴨子給阿嬤中元普渡用。小英用藍綠加志阿(閩南語),將那隻活鴨五花大綁放入加志阿裡提著,小英還有另外經濟使命,好像是代買東西,帶話交錢給外婆。小英家在外公家隔壁,大舅才小一的大女兒(芬表妹)在屋外晃盪,看到我倆,也說要跟我們去。
啊~我們要去很遠吔! 都要走路,没車子坐喔!
我要去。
你走得動嗎? 你要自己走,我們没辦法背你喔!
會拉! 我會自已走。
好拉!要去就給她去,比較多人,比較有伴。你去跟你媽說,看可不可以去。(蓮姨對芬表妹說)
媽~我要跟細姐他們去小英的阿嬤家,可以嗎?(芬表妹)
好拉! 不要太晚回來。(舅媽)(以前的父母真放心,小孩不見一整天也没關係)
她要是走不動,你們要等她。(蓮姨)
好拉!(當時覺得芬表妹真呆。)
6歲卿表妹聽到芬表妹要跟我們去,也急著說要跟我們去,還好舅媽不讓去,說卿表妹走不動,好理加在,到時候走不動,要我們背,就慘咧!
於是小英領著我們表姐妹倆,往小英阿嬤福興的家走去,小英不知是身負任務,即使手裡提著一隻大活鴨,走路飛快。我要幫忙提那隻大活鴨,小英好像很感謝我陪她去她阿嬤家,客氣說先不用,粗重的工作搶著自已做,說等提累了,再讓我提。我們三個可愛的小女孩,穿梭在田野山谷林間,彷佛整座山谷隨著我們的足跡甦醒過來,忘了對山谷納喊幾聲,聽聽那美妙的山谷回音。很多地方的路是用石槐一塊塊砌成,塊塊相連的田野小路,我們要跨過福興溪的時候,才小憩一下。福興溪被颱風沖刷的很厲害,還好溪水不急,水也不深,我們踏著溪中的石塊,很容易過溪去了,繼續我們的行程。
福興風光秀麗,我們一下子走在田梗路上,一下子又走在石頭塊塊相連的石頭路上,我們越走越偏闢,好長一段路都没有人煙,以前民風純樸,放小孩子趴趴走,大人都不會擔心,真是美好的年代。問小英還要多久才到?
再一小段路就到了。
真喘。
要不然再休息一下。
免拉!走慢一點就好,你阿嬤家怎麼住在這麼深山林內。多不方便,没有車子可以到達,我們走的路,連摩拖車也無法走,你阿嬤要是買大件的東西冰箱、桌子、櫃子~~~怎辦? 都用人抬?
我阿嬤家後面有路可以通車,家前面到我們家這段没有大馬路可以通車,全靠兩條腿。
那你阿嬤每次來你家,都走這條路喔?
對啊!
阿良偉,有夠遠,你阿嬤常來你家,真辛苦。(我們看到前方一片綠竹林,小英大叫)
爬過這片竹林,就到了。
快走。(興奮)
喘~~~汗流夾背,走太快了,歐喔~太喘要休息。小英在前面說,你們先休息一下,我先走,先去跟我阿嬤說。
不要拉!萬一迷路怎辦?
不會拉!只有這條路,我阿嬤家就在上面一點點,不到50公尺,不會迷路。
喔~那好拉!
站著喘,芬表妹好像没有我喘,小我五歲,一路上也没說走不動,好像比我勇腳。不是我太遜,是她倆太強了。不喘了,繼續走。頭頂傳來小英的叫喚聲,快喔! 到了。階梯好陡,當最後4、5個階梯,我的頭從小英阿嬤家的門口庭冒了出來,看到4、5間土角庴坐北朝南,門口庭跟土角庴大小差不多,屋後山坡一大片果園,右邊是菜園,好個居住處所。我用力踩踏最後一個階梯,長長吁了一口氣,嘔吔! 到了,看到小英的阿嬤,向阿嬤問好。
小英早把大活鴨交給阿嬤,交卸蓮姨交辦的任務。小英的阿公不在家,只有阿嬤在家,阿嬤和小英話家常,也跟我們聊天,我還記得當天聊天的部份內容,小英跟阿嬤說:
小靈說:來阿嬤家好遠。
喔~比阮阿孫ㄟ,哥卡昧行。
一路上,一直說,好遠,好遠,怎還没到。
很快拉!一個多鐘頭就到了。每次我帶阮阿孫,伊才6歲,去你們那裡,都没說遠。
金ㄟ喔! 一路上都不用休息嗎?(我說)
對啊!
哈~那ㄟ加厲害,你們這裡的路很多地方都很陡。
中午在這裡吃飯。
不用拉!
跟阿嬤聊著天,眼光定在阿嬤菜園裡那棵結實累累的龍眼,看的我口水快要流下來了。阿嬤客廳四方桌上,還放著一大枝結實累累的龍眼,吸引力法則~我開始發功,阿嬤~阿嬤~我要吃龍眼。那年我還沒看過秘密,就知道吸引力法則,真的很有效,阿嬤有感應到我的呼喚,終於拿起那枝龍眼,問我們要不要吃龍眼。
好~~~(正中下懷,開心。)
不一會我們就把那枝龍眼吃完,還意猶未盡,私下跟芬表妹說,還很想吃。芬表妹竟然跟阿嬤說我很想吃,哇咧! 金拍謝!老媽從小就諄諄教誨,又不是飢荒,不可以跟別人要東西吃。要是被老媽知道我來小英阿嬤家跟阿嬤要龍眼吃,會被老媽修理,阿嬤拜託啊!可別跟我老媽講嘿! 阿嬤說要吃要拿竹竿去剪,我們跟著阿嬤拿著竹竿去菜園,要去剪龍眼,阿嬤剪了兩枝下來,問我們這兩枝夠嗎?我說夠了。心想,阿嬤多多益善拉,因為阿嬤你家的龍眼好好吃喲! 阿嬤說龍眼不能吃太多,會上火。
剪了龍眼,順便參觀阿嬤的菜園,阿嬤菜園是山坡地種很多菜,我只記得阿嬤在菜園稀疏種著東一棵、西一棵九層塔,大約10來棵,長得茂盛青翠,前幾日才剛下雨,更顯嫩綠,有多嫩呢?每一枝葉至少可以摘三、四寸長。阿嬤問我們要不要摘回去,月半可以炸來拜拜。小英和芬表妹喜歡吃炸九層塔,我不喜歡吃,跟阿嬤說我不要。小英有說服我說,炸九層塔很好吃,我還是不要。但我有幫她倆採九層塔,至今我記得那日跟阿嬤、小英、芬表妹在龍眼樹下共摘一棵九層塔的景像。
摘九層塔的時候,小英看到葫蘆瓜棚有一個葫蘆瓜,阿嬤說要給小英帶回家,小英說:只有一個,給了我,阿嬤就没有了。阿嬤說:没關係,那還有小的,過幾天就長大了。於是小英摘下那顆葫蘆瓜帶回家,當伴手禮。我們又到阿嬤的門口庭玩耍了一會。阿嬤的正門前是一片樹林,有竹林、樹木,還有好幾棵高聳入雲的大樹,我在樹下仰望,每間隔一會兒,會聽到~啵的一聲。果實從樹上掉下來。
哇! 栗子吔!
不是拉,那是美國土豆。
哈~怎麼這麼像栗子,阿嬤這可以吃嗎?
不可以吃。
喔~(好失望,後來到歐洲看到很多這種美國土豆~栗子,這人不能吃,但馬、牲畜可以吃,阿嬤你怎麼不種可以給人吃的栗子ㄋㄟ! 我撿了幾顆栗子回家玩耍。)
我們小玩一會,就跟阿嬤說要家去了,阿嬤說如果不留下吃飯,早點回去也好,要不然過午趕不回去吃午飯。於是跟阿嬤道別,我們三個蹦蹦跳跳隨即打道回府。回去一路上,風微微,樹木在歌唱,藍藍的天,白雲飄盪,陪著我們一起回家,回去時不知為何腳步比來時輕快許多,感覺很快就到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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